2009年1月12日 星期一

以色列為何一意孤行?

哈瑪斯可以向有錢的阿拉伯國家有所要求,迦薩必須能夠富足自立,讓年輕人有希望,必須和西岸合作,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兩國並存形態必能實現,因為這早已是以色列、西岸法塔政權、溫和阿拉伯國家,以及國際間的共識。

 
文/顏敏如 Yen Minju

 
去年底,在世界許多地區仍然沈浸在聖誕假期的放鬆氣氛裡時,由於巴勒斯坦在和以色列的半年停火協定期中仍舊發射火箭彈,停火期一結束立刻發射更多火箭彈到以色列境內,而讓以色列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揮軍進入既然撤出就不願再有任何瓜葛的迦薩走廊。以色列的鐵腕隨著新聞影片的傳播,讓世人為迦薩平民叫屈,卻沒有媒體報導,以色列南部城鎮多年來受到攻擊的人們在以軍出動攻擊後表示,政府對他們每天面臨的威脅終於採取行動了。

不論撤出之前、之後,八年來以色列試過各種辦法、透過各種管道和迦薩當局交涉,卻仍然無法阻止境內南部城鎮隨時隨地遭到「漫遊」火箭彈的襲擊。三年多以來,哈瑪斯不但不在以色列全數撤出迦薩之後致力建設,反而平白讓企圖在中東地區擴張勢力的伊朗利用,將以色列提供的農用化肥當成製造火箭彈的原料,劫持以色列卡車運入迦薩的生活物資做為自己的補給品,白天把窗簾拉上,點上蠟燭開會,做為歸罪以色列斷電措施的宣傳,也把以色列運入建蓋房屋的水泥,挪用做鞏固走私武器、香煙、美元現金的秘密地道,有意把迦薩變成一個巨大的飛彈基地,目標是終結以色列的生存。國際指責以色列不人道,確不明白以色列被逼得像個患了精神分裂的瘋子,把人的頭打傷,趕緊去包紥人頭;把人的手打傷,趕緊去包紥人手;而這些傷害都是任何戰鬥難以避免的失誤。哈瑪斯把自己與平民摻雜一起,以色列的炮彈如何分辨?最近半年的停火期間,以色列向迦薩運送一萬七千輛次卡車的物資,有些卻被哈瑪斯屯積轉做黑市買賣。一個所謂透過民主選舉得勝的執政機關,其心思究竟放在何處?

以色列空襲之前,在迦薩散發三十萬張傳單,並透過電視、廣播、手機簡訊警告迦薩百姓遠離空襲所鎖定的哈瑪斯指揮中心與火箭彈製造廠,希望能將無辜生命的損失減至最低。如同2006年以色列和黎巴嫩真主黨的戰鬥,國際輿論也將這次戰役定性為大欺小、強凌弱的不平衡戰爭,並以迦薩死亡數百人,以色列只損失幾名士兵為證。

軍事戰鬥所求不就是敵人有最多的,自己有最少的傷亡?軍事衝突是以死傷多寡及軍力差異來衡量戰役的正當性與道德性?武力自衛的相稱性難道不是以「解除威脅」和「恢復原狀」為目標?然而,戰爭是不被稱許的,任何一條人命的損失都是太多!以巴之間即便有所謂的不平衡戰爭,其實也是民主國家與不讓這個民主國家生存武裝團體之間的軍事衝突,以及,有現代裝備的正規軍,卻必須費神地和有武裝力量的數千人纏鬥多時的結果。哈瑪斯的火箭彈是針對以色列百姓,以色列的攻擊是針對哈瑪斯指揮中心的事實,是否也應該帶入考慮?

夏隆2005年全數撤出以色列人之後,至今,哈瑪斯已發射數千枚的火箭彈到以色列境內,由於精確度不夠,時常傷到自己人,卻沒有停止的意圖。哈瑪斯應該知道,以色列不可能無止盡容忍「漫遊」的火箭彈,卻又繼續不斷挑釁。哈瑪斯讓「軍民一家」,讓百姓有太多的機會受傷與死亡,其中邏輯究竟何在?所求為何?「苦肉計」是否可以帶入思考?

如果以色列的行動是出手過猛的預防性攻擊,那麼是否要等待對方的匕首插入心臟時才准許還擊?在提及哈瑪斯的行動是出自四十年被佔領的復仇心態時必須先了解,迦薩原先是埃及的領地,1967年以色列在以為又要遭受民族屠殺的巨大恐懼中,出乎自己預料地贏得六日戰爭後才佔領迦薩。戰後在蘇丹舉行的阿拉伯首腦會議通過對以色列的不承認、不交涉、不簽署和平協定的決議。這可能是歷史上第一個戰勝國要求和平,戰敗國要求戰勝國無條件投降的例子。以色列自建國後,2006年第一次不在戰役中達成目標,因為那是場對方武裝力量藏匿在平民居家間,處處是敵人卻又不知敵人在何處的戰役。目前的情況相同,以色列必須立即停火,必須想出另種異於傳統戰爭的方法面對未來可能無法避免的更多衝突。國際社會也必須以新形態軍事衝突的思考來看待這次戰役。二十一世紀裡,戰爭的傳統定義必須更改,規則也必須有新的制定。

國外猶太人不斷匯錢回以色列補足發展,打破「在穩定中求進步」的鐵律。海灣國家把自己建設得金碧輝煌,卻對西岸與迦薩的援助極少,也輕視巴勒斯坦人。哈瑪斯可以向有錢的阿拉伯國家有所要求,迦薩必須能夠富足自立,讓年輕人有希望,必須和西岸合作,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兩國並存形態必能實現,因為這早已是以色列、西岸法塔政權、溫和阿拉伯國家,以及國際間的共識。

有人說,以色列為美國代打不平衡戰爭,那麼哈瑪斯和伊朗又是什麼關係(敘利亞和伊朗合作,運送武器、訓練人員到迦薩,是泛阿拉伯主義的殘留作祟)?伊朗,這個伊斯蘭波斯民族在六十年前是最先承認以色列的國家之一,雙方也曾有軍事合作。在領土沒有任何交集,外交沒有直接衝突的情況下,當今的伊朗執意不讓以色列生存,其中透露的是中東地區微妙的勢力均衡玄機。過去伊拉克可以牽制伊朗,美國除掉海珊,伊朗也得到俄國的支持而更加無所畏懼。伊朗仇視和美國同一陣線的以色列,因為冷戰幽靈仍飄浮在中東上空,不曾遠去。埃及不讓迦薩人過界,是為了不讓哈瑪斯在自己領土製造事端,因為開羅對於自身的激進份子也已經幾乎束手無策。伊朗國內與哈瑪斯內部的激進勢力是要斷送許多穆斯林心目中豬、猴一樣猶太人的生存權。哈瑪斯被伊朗利用,必須知道自己被利用的後果。

以色列2005年全數撤出迦薩後根本不願再回頭,可是又被逼迫要「餵養」它的敵人,這是以色列的第一個兩難。從國外移民回來的屯墾定居者,或許是以色列內部相當具有攻擊性的一群人。由於以色列的民主設計,這些人的某些作為可享受憲法保障,而讓部份宗教意識濃烈的定居者成了以色列之瘤。這個內政問題似乎因著政府必須以極大力量對付外侮,而無暇深究,是以色列的第二個兩難。要了解行動,必須追索導致該行動的背後思維。以色列輕武,會被周邊阿拉伯國家看成是羔羊;尚武,則被國際左派定性為豺狼;這種窘境是以色列的第三個兩難。在不論怎麼做都會導致「不良結果」的情況下,這個似乎是遭天譴的國家只能以自己的生存為最大考量。

阿拉伯聯盟在2002年提出承認以色列的條件至今沒變。以色列考量到生存問題,一直見不到正面回應。以色列緊急該做的是,怎麼樣才能得到國際保證:如果以色列放棄西岸,不會像放棄迦薩以後那般受到攻擊。只要國際社會能夠保障以色列的生存,事情便立刻有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