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0日 星期六

有關恐怖主義的種種

伊斯蘭激進份子的目標是要拿回被十字軍、錫安主義者及印度教徒「侵佔」的土地,以建立更甚於奧圖曼的伊斯蘭大帝國。他們的眼中釘是大魔鬼美國(當今的霸權)、中魔鬼英國(舊日的霸權),而小魔鬼以色列則是永遠的敵人,必須停止存在。
 
文/顏敏如 Yen Minju

2008年末印度孟買遭到恐怖攻擊讓世人驚魂未定之時,又傳出巴黎大百貨公司Printemps會是下個受襲的目標。通知法國當局的預警電話說明,有可能對「春天」百貨公司下手的原因,是由於薩科奇正打算增加在阿富汗的駐兵人數。

許多人以為本世紀初的九一一事件是恐怖行動的濫觴,其實三十多年前巴解組織在慕尼黑奧運會的行動,及其後世界各地的不同劫機事件,就已經宣告了使用非傳統戰爭的暴力手段,是另種達到政治目的的激烈方法。「基地」組織(al-Qaida)在九十年代就已攻擊了肯亞及坦桑尼亞美國大使館的記錄,應該是布希在雙子大廈傾倒後的第一時間便指出賓拉登是幕後主使的重要原因。

飛機衝撞摩天樓標示了恐怖行動的轉折。過去是目標清楚的單一訴求,九一一之後激進的伊斯蘭主義是在一個模糊理想的趨使下,追求最大範圍不相干事物的損毀,並盡可能讓最多沒有抵抗能力的無辜者傷亡。

孟買事件讓觀光客卻步的成效或許勝過對當地居民的恫嚇,卻也加深印度人原本就認為他們軍警無能的印象。而近年來巴基斯坦和印度政府為喀什米爾問題走向和解的努力,應該是促成這次行動的原因之一。

上世紀八十年代,美國為了阻止蘇聯在阿富汗擴張勢力,透過巴基斯坦情治單位ISI向阿富汗境內的聖戰士提供資金及武器,也訓練了來自阿拉伯國家自願參與聖戰的人員,以打擊蘇聯,沙烏地的賓拉登便是受訓者之一。順道一提的是,國際關係評論界常有人指出,美國對阿富汗的支持是為了確保石油、天然氣管線的利益,卻對蘇聯有意向世界輸出共產革命的企圖隻字不提。

蘇聯撤兵後,原來打擊蘇軍的,像是科學怪人一樣被拼湊出來的武裝勢力卻日益壯大,並認為美國在阿拉伯半島駐軍是褻瀆聖地,王室與美國的緊密關係是為虎作倀;而改變巴勒斯坦難民的境況更是為發動聖戰提供直接而有說服力的藉口,也吸收了各個領域的專業人員。

伊斯蘭激進份子的目標是要拿回被十字軍、錫安主義者及印度教徒「侵佔」的土地,以建立更甚於奧圖曼的伊斯蘭大帝國。他們的眼中釘是大魔鬼美國(當今的霸權)、中魔鬼英國(舊日的霸權),而小魔鬼以色列則是永遠的敵人,必須停止存在。任何與這三魔鬼互通鼻息的個人、組織或國家,都是他們攻擊的對象。

孟買行動份子以手機、黑莓機、衛星導航、網路電話等現代科技產品做為聯絡工具,在背包中放置輕、小型武器,以最初由真主黨在黎巴嫩進行的自殺攻擊為行動準則,在「敵人」手無寸鐵、防守真空的情況下,引發城市中心的正規部隊與游擊偷襲對決。這種集權體制下敢死隊的凶殘作風佔據國際媒體頭條版面,電子媒體全天輪番播放,事件過後還會在影音網路傳播系統中很長一段時間留有餘溫。他們盤計中的恫嚇策略,完全奏效。

成為恐怖自殺攻擊人員的原因有脈絡可循。在西歐出生、成長、受教育的穆斯林可能因為無法融入當地社會而憤世、激進,是阿富汗與巴基斯坦交界荒野沙漠恐怖行動大本營招募的對象。窮困的阿富汗人因為可以賺得溫飽而加入塔里班也就顯得理所當然了。

激進伊斯蘭至今完成任務的恐怖行動只是計劃中的一部份,受襲目標國必須有百分之百的好運才能躲過巨大損失與傷亡,而恐怖行動者只需要百分之一、二的運氣便能達成目標。釐清恐怖行動的訴求與目標,有利於制定消除激進伊斯蘭行動的辦法。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衝突,牽動中東、中亞地區互別苗頭的、錯綜棘手的權力平衡分配問題,若單以資源略奪為切入點,並不足以解讀其中的微妙關係。國際社會必須了解,以巴問題的公平解決,是讓以賓拉登為象徵的恐怖份子無法師出有名的重要手段。

美國中情局出身,即將成為歐巴瑪外事顧問的布魯斯.力德(Bruce Riedel)提出,應該在阿富汗與巴基斯坦實施中亞地區的馬歇爾計劃。如果阿富汗有了足夠數量的公路,就能讓必須以車輛運輸的麥子,比只放在驢背上便可運送的海洛英更有銷路。生活得到改善的阿富汗人沒有必要為不著邊際的、預許能直上天堂的聖戰而犧牲性命。而現任巴基斯坦總理查達里所說「印度沒有必要永遠是我們的敵人」,這種對印度表現友善的態度,也應該得到支持。因為在阿富汗與巴基斯坦邊境上,不但有基地組織企圖奪回十字軍與錫安主義者佔據的土地、有塔里班要阻止「西方帝國的內政干預」,巴基斯坦和印度邊境的喀什米爾,也有Lashkar-e-Taiba鼓動穆斯林與印度教徒流血抗爭的威脅。

然而當今的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一帶和二戰後的歐洲,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情形。戰前的歐洲已有相當規模的法治基礎,戰後一個世代內便可以幾乎重建社會就是明證。阿、巴邊境的山嶺偏村仍是原始的部落結構,村民大都只認族內長老的指示。不論屬於哪個國家,除非長老許可與合作,否則政令難以貫徹。在欠缺監督機制的情況下,所謂馬歇爾計劃大批款項的去處將難以透明追蹤。再者,西方國家在該處人力、物力的投資,賺回的其實是自己國家拿出去的金援;於是形成,西方以納稅人的錢到阿、巴邊境「資助」,卻有部份金額回流到自己國家在該地幫忙建造的私人企業手中的情況。然而,即便如此,只要硬體設備能夠建造、持續修護,教育、文化等軟體設施能夠興揚、保持,對該區的發展總會產生效應。也因此,如果真要以中亞馬歇爾計劃的方式消除激進伊斯蘭勢力,管理人以及人的管理,也就是貪腐防治,才是事情成敗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