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期間他是世上最殘酷的暴君之一，擁有輝煌的古堡，住在裝設著黃金水龍頭的皇宮裡，出入有奢華的轎車侍候。原本他消聲匿跡了一陣子，近日則再度成為國際媒體的要角，卻不再是西裝革履地與他國政要寒暄商討，也不是2003年底被擒獲時，蓬頭亂髮，對著攝影機張口鈍舌，被軍醫左右翻檢口腔，活像個聽話好小孩的模樣。伊拉克的前任國家領導人Saddam Hussein，此次是以他在美軍囚牢裡只著內褲的樣子與世人見面！
文／顏敏如 Yen Minju
24年期間他是世上最殘酷的暴君之一，擁有輝煌的古堡，住在裝設著黃金水龍頭的皇宮裡，出入有奢華的轎車侍候。原本他消聲匿跡了一陣子，近日則再度成為國際媒體的要角，卻不再是西裝革履地與他國政要寒暄商討，也不是2003年底被擒獲時，蓬頭亂髮，對著攝影機張口鈍舌，被軍醫左右翻檢口腔，活像個聽話好小孩的模樣。伊拉克的前任國家領導人Saddam Hussein，此次是以他在美軍囚牢裡只著內褲的樣子與世人見面！
照片是由英國太陽報的小雜誌當成封面刋出。繼美軍虐俘事件、在古巴關塔那摩（Guantanamo）可蘭經張頁被沖入馬桶疑雲，及至Saddam半裸照片傳揚，美軍紀律受到強烈質疑。 Saddam被捕後，美國立即斥資7500萬美元委託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成立伊拉克特別法庭(Iraqi Special Tribunal, IST)以準備第一個世紀大審。Saddam流亡到約旦的女兒Raghad也不甘示弱，以財力支持成立辯護律師團。由阿爾．卡索內(Ziad al-Khasawneh)領軍律師團的運作中心座落在安曼市區。除了20名核心成員之外，尚有大部份來自阿拉伯國家及其他世界各地的自願律師，共2500人。以一民間團體對抗有著完備組織及充分資訊的伊拉克特別法庭，是項高難度的工作。筆者透過管道和阿爾．卡索內取得聯繫。依約定時間去電安曼時，他正在開車前往辦公室的途中。 「阿爾．卡索內先生，你是約旦人，為什麼喜歡Saddam？」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人權問題，是正義問題，是對與錯的問題。妳知道，出兵前，全世界都有反戰活動，聯合國也反對，英美攻佔伊拉克完全是違法。」 「2002年Saddam接受半島電視台（al-Jazeera）訪問時談到，賓拉登是因為在沙烏地國內找不到英雄所以才出國，基地組織（al-Quaida）裡沒有伊拉克人，因為他們在自己國家裡就有英雄。伊拉克有2300萬人，你認為有多少人擁戴Saddam？」 「我不清楚，可能60%至70%吧。」 阿爾．卡索內的阿拉伯腔英語不易懂，手機傳遞也有些干擾。 「今年初你到過日本，怎麼想到要尋求亞洲國家的協助？」 「是他們邀請我去的。一位東京大學退休的80歲老教授及NGO請我去談話。我到過日本幾個城市，也上電視接受訪問。」 「上個月初到義大利也是同樣的情形嗎？」 「差不多，是義大利的美國大使館請我去做交流。」 「美國大使館？」 「不是，不是，妳聽錯了，是美國的大學，怎麼可能是大使館！我已經努力了好久，要和在安曼的美國大使館聯繫，他們根本不理」，阿爾．卡索內的聲調愈提愈高，聲音愈來愈大，「我把資料寄到伊拉克政府、寄到日內瓦、寄到特別法庭、寄到聯合國，沒有一個機構有回音，一個都沒有！」 阿爾．卡索內到達辦公室時，要筆者不掛斷電話，等他把車停妥。 2003年5月至今，伊拉克境內的武裝動亂無日不有。爆炸、射殺、綁架、砍頭的殘酷行動時有所聞，14萬美軍為了到處撲火而疲於奔命。筆者想要知道，這些蒙面行兇者究竟是屬於Saddam復興黨（Baath Party）的殘餘黨羽，還是僱用軍、私人武裝保鑣及受西方國家組織訓練警察之間的衝突，或其他因利益分配不均而趁亂世到處放火的危險份子。 「我不知道」，阿爾．卡索內回答，「我只處理法律問題。我們在伊拉克境內的幾名律師被殺，特別法庭的人被殺，我個人也受到恐嚇，只要一入伊拉克國境就要取我的命。」 「你寄過資料給歐洲議會，請求歐盟協助嗎？」 「…」 在筆者重複歐盟字眼，卻只得到阿爾．卡索內不斷抱怨一年半以來完全不受有關當局理睬時，才意識到，他可能不知道歐盟的存在，或一時會意不過來。 「Saddam在獄中的情形如何？」 「他是總統，本來就需要人處理身邊瑣事，像洗衣服什麼的，現在都沒有了。」 筆者依稀記得，太陽報披露的，似乎有張Saddam著內褲洗襪子的照片。 「談談Saddam被捕的事情。你知道詳細的情況嗎？」 「妳是說總統從地洞裡被拖出來？那根本是個騙局，是好萊塢式的科技手法。」 「你怎麼知道？怎麼看得出來？」 「我感覺得到。」 不久前，阿爾．卡索內曾對一名瑞士記者表示，Saddam是在2003年底被捕，伊拉克冬季的棗子又小又綠，影片裡的棗子又大又黃，是個明顯的破綻。事實上，Saddam在比公佈被捕時間前數月就已落入美軍手中。他們不剃去他的頭髮、鬍子，逼他服藥，讓他看起來像個無用的醉漢，又故意設計地洞擒拿，目的是要羞辱他。凡此種種，在筆者的電話訪談中，卻完全沒提。 Saddam被捕後，瑞士世界週報曾引用美國媒體報導：當美軍發現地洞中的Saddam時，他說：「不要開槍，我是Saddam，我要談判」，美軍則答以：「布希總統向你問好」。此一靈活靈現的對話，在阿爾．卡索內的辯解裡，立刻變得似真似假。 「真正的情形到底如何？」 「當時總統是在一個朋友家裡，正當他要晚禱時，美軍闖了進來。他們打他的臉，也打斷他的左腿。」 「誰說的？」 「總統自己。」 「他對你說的？」 「對我的同事說的。總統被關一年半以來，我完全見不到他，al-Dulaimi只能去看他兩次。」 阿爾．卡索內又開始大談美國在世界各地的胡作非為，既偏離國際公認的行為準則，也違背日內瓦公約。據此，英美聯軍入侵伊拉克既是明顯違法，其後所發生的，如選舉、新政府、新的法律規章等，完全不具法律效力。伊拉克原有的憲法保障總統享有豁免權，從軍事及法律層面來看，美國才是真正的被告！ 伊拉克特別法庭備有控告Saddam的七大項目。筆者亟欲了解，Saddam總統任內以殘暴手段整肅異己，1980年兩伊戰爭的責任歸屬，1988年數千名庫德族人被毒氣殺害，1990年入侵科威特導致隔年的波灣戰爭，1996年Saddam從聯合國以油換糧計劃中謀取暴利等事項，阿爾．卡索內該如何在審判庭上做辯護。 「不是一開始就告訴妳了，美國違反人權，美國違法入侵，在這個基礎下，後來所有的發展都是錯的，都沒有法律效力…」，阿爾．卡索內又提高聲量。 「你一定握有美國犯罪的證據，才能做有效的辯護…」 近一小時的電話訪談，阿爾．卡索內似乎乏了，他建議筆者親赴一趟安曼方便面談。這位以「總統」稱呼Saddam，幾乎遭到國際孤立的首席辯論律師，非常希望有人與他交流，並表示，台灣若能發出邀請，他將樂意前往。 很明顯地，伊拉克特別法庭側重Saddam執政期間觸犯人權、違反國際法的一連串失誤，阿爾．卡索內則強調美國軍事行動的不正當性，兩者間似無交集。然而，控訴的一方若比辯護的一方強大許多，既不允許\律師團在巴格達成立辦公室，也不允許阿爾．卡索內接觸其辯護對象，令人不得不懷疑控方缺乏勇氣且有所顧忌。審判Saddam期間的詭譎波濤以及必要的機動應變，預料將勝過目前在海牙對前南斯拉夫Miloshevich的開庭，不但有新的清算也會結下新的仇恨。 | ||
